Railing Codex

七天了。
 
为了回到家里，我正徒步穿过这座城市。
风景一路变幻，我已经忘了家里的样子。
 
现在，大路上没有任何人，每栋楼前都站着一个身穿军大衣的同志。饥饿席卷着我，街上灯火通明，但没有一处地方大门敞开，连店铺也是。
 
我偷偷绕过那些穿军大衣的同志，敲敲窗户——饿的时候我都这样做，运气好的话会有人开个小缝，递一些馒头，偶尔也会收到白酒或剩下的炒菜。
我明白：到家之前，我需要生存下去。
 
前几天，警报突然响起，喇叭里播着“它们来了，请不要出门，已经在外面的同志请尽快回家。”
那天我在工厂睡着了。
后来知道，值班的同志没有确认我的工房还有没剩下人。
这都是后话。
 
从工厂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，三只中南海的时间，公交没和往常一样到站，也没人来厂里上班。
六点半，身后传来广播的声音：“它们来了，请不要出门，已经在外面的同志请尽快回家。”
我回头拿上最后一块压缩饼干，一头扎进这座城市……
 
现在，街上零星开始有人了，他们看我时，像看着一个外乡人。
 
他们说，现在是1999年12月31日了，它们好像走了，已经能坐车了，我说，但我已经没钱搭车了，只能接着走。
他们说，这么多天，你没遇到它们吗？我说，没有，我什么都没看到。
他们沉默不语，提着猪肉和青菜，匆匆离去。
 
晚上，街道又变得空无一人，长期徒步使我身心疲倦。
我在一个穿军大衣的同志身旁坐下，昏昏欲睡。
 
耳朵里不断传来他摆弄电视和天线的声音。
恍惚间，倒计时和沙沙的电流声把我从梦境里拉回现实。
 
我猛地站了起来，惊恐地望着夜空。
 
夜空中，有什么东西正发着光升起，在半空中爆裂开来，越来越多。
“新……一年……各位家庭，两千年春节……会到……就结束了，我是周……”从电视里传来。
 
我睁大眼睛，盯着屏幕。
时间闪烁着 2000 / 01 / 01。
 
他看着电视，脱下军大衣丢在地上，“ 美好的时代到来了。 ”